场域视角下的学科建构对“中国语言学”的个案研究五、学科间关系与学科建构1.场域内的学科间关系：学科建构的重要因素尽管“中国语言学”一级学科尚未成功设置，整个过程却展示出多重力量的交织和博弈，为我们透视学科建构的因果机制提供了丰富的信息。毫无疑问，中国语言学的学科演进受到知识变迁的推动，然而从知识演变到学科形成之间并不存在必然逻辑，这一过程也远非一帆风顺。这暗示研究者需要在“知识演变”之外提取新的要素来分析与解释学科建构，“学科间关系”正是语言学这一案例所呈现的关键，语言学同文学等领域在知识范式上的分殊，以及相关领域在制度化学术资本分配方面的博弈，都参与到“中国语言学”的学科建构之中。任何一个学科场域内，都流动着纯粹的知识资本与制度化学术资本，基于这两种资本的积累与竞争，学科间关系相应具有“智识(intellectual)”与“资源”两个维度。这两种维度的学科关系共同形塑学科建构的过程。无论何种情况，学科建构常常伴随着利益相关领域间的冲突与质疑。冲突的强度与学科间关系有关，而学科间关系并非恒定的变量，依据场域资本总量(如有无大量从外部权力场域涌入的资本)、具体结构以及资本分配与竞争的规则等共同确定。因而，需要对“学科间关系”作具体分析。2.学科间的智识关系与学科合法性在“中国语言学”一级学科建构过程中，语言学同文学的差异愈来愈大，来自纯粹知识资本积累法则的变化不断撼动着既有学科分类的稳定性与合法性。本文认为，学科间的智识关系可通过“知识领域与相邻学科在智识风格上的差异化程度”进行判断，这关系到学科建构的紧迫性以及学理合法性的获得。具体来讲，一个领域同它在《学科目录》中的相邻学科之间共享的知识如何，彼此间是否存在繁荣的“知识贸易”，它们各自属于硬学科还是软学科，彼此的知识结构较为松散还是具有很强的序列性，它们对资金的依赖程度如何，都会影响到这一领域的学科建构。“差异化”是学科建构的重要原则，正如沃勒斯坦明确指出：“学科制度化进程的一个基本方面就是，每一个学科都试图对它与其他学科之间的差异进行界定，尤其要说明它与那些在社会现实研究方面内容最相近的学科之间究竟有何分别。”[26]差异化暗示出，学科合法性成立与否是一个关系性的命题，它涉及知识领域同哪些学科进行比较。在学科建构的过程中，一个领域同其他相关学科有何不同，它们的归类和边界如何划分，其独特性何在，这些问题均需要在学理上进行充分讨论。通常，知识与其相邻领域在智识风格上的差异性越大，学者越可能在日常的科研实践中感受到既定学科分类图式的阻碍与不适，从而越可能出现广受认可的学科建构，建构独立学科的迫切性也相应越强，反之亦然。随着语言学同计算机科学、生物学、物理学、考古学、社会学等学科日益深入的互动和交叉，它同文学、文献学等国家学科分类中的相邻领域在智识风格上的距离越来越远。在此情况下，语言学纯学术资本的积累受既定一级学科框架的束缚程度较深，学者在知识上鲜有转圜的策略空间，语言学独立为一级学科的紧迫性也随之强化。相比之下，作为二级学科的人类学，从一开始就在知识上同社会学、民族学有密切而深入的交叉，共同发展出诸多核心理论。尽管人类学拥有深刻且独立的学科认同，且囿于当前的资本分配而无法顺利发展，但由于它同社会学、民族学在智识风格上较大程度的相融，人类学可采取“借瓶装酒”的方式积累知识，而这种策略空间却是语言学不曾享有的。在科研评价、生源争夺、课程教学以及研究等日常实践中，语言学者轻易感知到本领域同文学的差异，“文学”成为语言学者理解自身的重要参照。二者的差异在学者的观念世界中普遍的、合法地确立起来。引导学科认同确立的“权力技术”不是源自精英或政府自上而下的话语策略(如马克思主义理论)，而是源于学术界的知识生产实践，这为学者的学科身份意识提供了坚实的基础。尽管语言学内部存在不同意见，但语言学成为一级学科的动议不仅获得了众多学者的支持，也获得了《学科目录》调整工作组所有受访者出于学术标准的认同。语言学同文学在智识风格上显而易见的差异，一方面加剧了资本分配同语言学增...